引言

阿拉善盟是内蒙古自治区沙漠化较为严重的地区，全盟土地面积约为27万km2，其中巴丹吉林沙漠、乌兰布和沙漠和腾格里沙漠占全盟总面积的29.07% （周建秀等,2014）,生态环境呈现出降水量少、沙尘天气多、植被覆盖度低的典型特征（马文瑛等,2015）o近年来，为遏制荒漠化土地面积增加、改善生态环境，政府出台了多项政策，但是传统的治理方法需要投入巨额财政资金，政府主导，当地农户被动参与，项目期间内在巨额补贴利益的驱动

下农户自愿遵守“游戏规则”,项目一旦结束，农户与企业参与积极性降低，治理成果无法有效持续（Shixiong Cao 等，2018;娜仁图雅等，2009）。在防沙治沙的前提下，要想实现阿拉善盟生态环境改善、农牧民收入水平提高、经济增速显著的多重目标,选择能够可持续发展、激发农牧民参与积极性并带来经济效应的产业成为必经之路。

目前，国内学者对沙产业的研究多集中于产业发展现状（达世彩,2014;孔维亮，2014;王文舒等，2018）以及产业发展的经济和生态效益，如王睿等（2017）运用DEA法对库布齐沙漠3种沙产业发展模式的经济效益进行了评价，指出沙产业光伏发电、生态旅游等发展模式可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但同时也存在投入高、产出低等很多问题；吴琼（2010）以沙产业及其发展链条为切入点研究了沙产业发展对鄂尔多斯生态和经济的影响，得出沙产

业发展可提高经济发展速度、改善当地生态环境的结论。沙产业发展的经济、生态效益最直接的感知主体为农户，随着“以人为本”“公众参与”思想的发展,农户作为主要参与者和微观实践者，其参与意愿直接影响沙产业的实施绩效和可持续性，因此，理解沙产业经济、生态效益对农户参与意愿的影响至关重要（周俊俊等，2019）。但是，目前国内尚未有学者对该领域进行研究分析。因此，本文选取已开展沙产业8余年之久的阿拉善盟为研究区域，以其典型产业——肉双蓉产业为例，运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分析，以期量化产业发展经济、生态效益对农户参与意愿的影响。研究结果将有助于填补该研究领域的空白，有助于政府更好地把握沙产业发展经济、生态效益情况，理解农户在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收益之间的权衡取舍，为政府有目标地提高农户参与沙产业意愿,促进沙产业健康、持续发展提供有效的科学依据。

2模型假设

经济效益是衡量一切经济活动的综合指标（王力，2013）。根据理性经济人假设，每一个从事经济活动的人都是利己的（何大安,2013）。在风险可控的情况下，参与某项活动所带来的收益越高，理性经济人的参与意愿越强烈（何颖等,2014）。微观经济学理论指出，理性经济人对经济效益的考量主要集中于收入及生活水平的变化、生活条件的改善、就业机会的增加等。农户作为经济活动的重要实践主体，能否带来经济效益是影响其参与意愿的重

要因素，如周俊俊等（2019）在研究农户生态补偿参与意愿影响因素时指出，如果在生态补偿过程中农户家庭总收入不断增加，其参与生态补偿的敏感性和积极性提高。沈萌等（2019）基于解构计划行为理论以武汉为例研究农户农地转出意愿影响因素，指岀经济收益是农户农地转出的最大动力，农地转出给农户带来的经济利益愈高，其执行农地转出的意愿越强烈。张文静等（2017）以杭州市桐庐县瑶琳镇为对象研究农户旅游感知和其参与意愿的关系，发现农户参与乡村旅游的经济利益驱动型最强。因此，本文的经济效应对农户参与意愿的影响主要包括收入、就业机会、外来投资和消费的增加以及生活条件的改善等方面。基于以上内容本文提出研究假设1（H1）：肉欢蓉产业的正向经济效应对农户参与意愿有正向影响。

某项活动的生态效应指该活动的各个环节对生态环境产生的影响（陆芸,2016）,它不仅包括对自然生态环境的影响，社会生态环境的改变也应考虑其中。生态环境作为经济发展的基础，在理性经济人决策时同样会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如史恒通等（2019）以黄土高原退耕还林为例,分析生态环境对农户参与退耕还林意愿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农户生态认知对其退耕还林行为有显著正向影响，并且农户退耕还林意愿与其退耕还林行为之间的关系存在调节作用。张瑶等（2019）以内蒙古达茂旗和王子四旗421户农户微观数据为基础，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分析了牧户生态认知对其保护草原意愿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生态认知对牧户草原保护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在本文中，根据阿拉善盟的实际生态情况，生态效应对农户参与意愿的影响主要包括梭梭覆盖度、荒漠化面积的变化以及生活环境的改善。肉欢蓉产业发展促使政府、企业加强对梭梭林的保护力度，减少荒漠化土地面积,改善当地恶劣的生存环境,提升地方形象,吸引外来游客，带动经济发展，这同样会提升农户参与肉茨蓉产业意愿，因此，正向环境效应对农户参与意愿影响的分析也不可或缺。基于以上内容本文提出研究假设2（H2）：肉欢蓉产业的正向环境效应对农户的参与意愿有正向影响。

根据利益相关者理论，一项产业的发展持续性取决于各方利益主体的积极参与（吴诗孃,2014）。产业发展过程中，政府作为农户利益的代理人，提高农户认知对产业发展极为重要。根据行为经济学理论,个体对事物的参与程度宜接或间接地影响其选择的偏好和参与意愿（张瑶等,2019）,如张璐等（2019）从农户角度出发，收集农户数据探究农户参与森林保险意愿的影响因素，模型结果显示，农户是否知道政策性森林保险、是否参加过政策性保险政策的制定等变量是影响农户参与森林保险的显著因素，并在此基础上提岀了加强农户参与政策制定程度等政策建议。陈昭玖等（2016）从成本收益分析视角探究人力资本、地缘特征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影响机理,分析结果显示，政府政策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呈显著的相关关系，政府在政策制定中是否收集农民工主观想法会对其市民化意愿产生影响。在本文中,政府管理态度主要包括政府在制定产业发展政策过程中的农户参与度以及管理完善的程度。基于以上内容本文提出研究假设3（H3）：排斥农户参与肉灰蓉产业管理的政策对农户的参与意愿有反向影响。

模型构建与变量选取

近年来，越来越多研究发现，在多观测变量的情况下，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更容易考量各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结构方程模型区别于Logistics回归分析法的最大优点是可以同时处理多个因变量，且允许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含有测量误差，并将这种误差纳入模型进行分析，使其估计结果更加准确（Joyce等,2011;卞玉梅，2017;段伟等,2017;易丽蓉,2006;阮文奇等,2016）。实证分析中，本文建立的结构方程模型包含“正向经济效应（AJ”“正向环境效应（A】”“政府对肉欢蓉产业的管理态度（AJ”以及“农户参与意愿（A,）”4个潜变量，其中正向经济效应包括肉忒蓉产业可以提高收入水平等5项观测变量（张静等，2015）,正向环境效应包括肉欢蓉产业发展可有助于梭梭的植被保护等3项观测变量（张瑶等,2019）,政府对肉欢蓉产业的管理态度包括肉茨蓉产业相关政策的制定会征集农户意见等3项观测变量，农户参与意愿包括农户愿意从事肉欢蓉种植活动等4项观测变量,详细观测变量情况如表1所示,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结构方程模型把内生潜变量和外生潜变量联系起来（侯杰泰等,1999）o在结构方程（！）中，巾为内生潜变量，表示农户参与意愿；$,（21,2,3）为外生潜变量，分别指肉欢蓉产业发展的正向经济效应、正向环境效应和政府管理态度。（为内生潜变量未能解释的部分。测量方程可以反映潜变量与观测变量的一致性关系。在测量方程中,入/=1,2,...5;_/=1,2,3）为外生潜变量与观测变量之间的因子载荷，— 123,4）为内生潜变量与观测变量之间的因子载荷。^=1,2,...12）表示外生潜变量在各个观测变量的测量误差，®（i= 1,2,3,4）表示内生潜变量各个观测变量的测量误差。X,-X5分别代表正向经济效应的5个观测变量，乙…乙分别代表正向环境效应的3个观测变量，分别代表了影响农户参与意愿的4个观测变量，Z, -Z3分别代表肉忒蓉产业政府管理态度的3个观测变量（表1）。

4问卷设计与样本特征

4.1问卷设计

本文以农户为调查对象，遵循科学性、针对性和实效性原则，通过问卷调查法获取研究核心数据，为后续的实证分析奠定客观、科学的数据基础。《肉茨蓉产业农户参与意愿调查问卷》是在阅读了大量相关文献以及上文研究的基础上，利用李克特量级法，设置不同层次的题目进行全面、综合测量的问卷。

4.2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了问卷调查和实地访谈相结合的方法，首先在实地访谈的基础上设计初步调查问卷,其次根据在阿拉善盟进行的120份问卷预调查情况以及信度和效度检验的结果，增列符合实际的变量，剔除存在问题的变量，同时有针对性地修正了所有变量的语义表达，最终形成了包括4个潜在变量和15个观测变量的调查问卷。数据来源于笔者和课题团队在2018年7月7号至2018年8月4号在阿拉善盟的调研。本研究共发放调查问卷230份，回收201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87%。

4.3样本特征

现有有效调研问卷显示，201个调研样本在年龄阶段、性别构成以及教育水平等方面存在较为显著的差异（表2）。性别组成上，男性共145人，占72.14%,女性共56人，占27.86%;从调研人口年龄结构来看，40岁以上的比例为78.65%, 30岁及以下的受访者人数较少，仅为7人,30-40岁的为36人，所占比例为17.87%;从接受教育程度看,大部分受访者仅接受过初中或小学教育，人数分别为78人和81人，占38.81%和40.30%,文盲有10人，占4.98%,高中

和大专的分别为28人和4人，占总数的13.92%和1.99%;在对肉欢蓉产业了解程度方面，听说过肉茨蓉产业却未从事其中的占44.78%;在对肉双蓉产业或沙产业相关政策的了解程度方面，参与过制定政策过程的人数较少,仅占25.87%。

5农户参与意愿实证分析

5.1信度与效度分析

信度分析通常用于评价问卷是否稳定和可靠。本文利用SPSS23.0对数据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结果显示总量表的Cronbach a系数为0.902,各观测变量的Cronbach a系数值如表3所示。由以上数据可知,量表的整体信度以及各观测变量的Cronbach a系数值均在0.7以上，远超过0.35的最低信度水平值，说明问卷数据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较好。利用因子分析进行效度检验，可知KMO系数为0.878,样本的Bartlett球形检验值卡方值为1575.686,自由度为105,显著性水平为0.000,效度水平也较高（表4）,适合做因子分析。

5.2因子分析

为确保运用结构方程模型有效地对数据进行分析,本文先利用Amos23.0构建模型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表明模型较为显著（图2）。通过上示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可以看岀，所有的因子载荷均大于0.5,绝大部分因子载荷大于0.7,检验结果理

想，所设模型通过检验，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模型拟合与验证

完成模型界定之后，利用AMOS进行拟合，输入农户参与肉欢蓉产业意愿相关数据，将相关观测变量和潜变量联系起来，选择最大似然法对模型进行了拟合,构建完整模型，输出标准化系数模型和标准化模型参数估计摘要表，如表5所示。同时，根据国际惯例，采用才修（卡方自由度比）、GFI（拟合优度指数）、RMSEA（近似均方根误差）、AGFI（调整的拟合优度指数）、NFI（正态拟合指数）、IFI（增值指数）以及CFI （相对拟合指数）7个指标来评价研究的模型，其中X2/# 一般要求小于3, GFLAGFI、NFI、IFI.CFI 一般要求这些值均大于0.9,表示模型适配能力比较好。由表5可知，本文选取的各项指标均符合要求,说明模型的拟合程度可以被接受。

5.4模型估计结果与分析

通过极大似然法对模型进行估计结果如表6所示。表中列示出了农牧民种植肉欢蓉积极性影响因素模型的路径系数、标准误差、临界比率以及显著性。

（1） 测量模型反映了各观测变量指标与潜变量之间的关系。综合标准化系数路径估计值，表6中测量模型反映的关系可以归纳为:①反映肉欢蓉产业发展正向经济效应的5个可观测指标对农户参与意愿的贡献大小分别是：X、（0.522）、/（0.120）、X,（0.116）、X2 （0.104）、X,（0.078）;②反映正向环境效应的3个可观测指标对农户参与意愿影响的贡献大小分别为:扎（0.468）、X6 （0.290）、X7（0.063）;③反映政府管理态度的3个可观测指标对农户参与意愿影响的贡献大小分别为：Z、（0.514）、Z2（0.503）、Z] （0.446）o

（2） 结构模型反映了各潜变量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肉芨蓉产业发展的正向经济效应、正向环境效应和肉忒蓉产业发展政府的管理态度对农牧民对肉双蓉产业参与意愿的路径系数均比较理想，通过显著性检验且方向为正，由此可见肉茨蓉产业发展的正向经济和生态效应越大，农户参与意愿越强烈，政府在产业管理政策的制定中提高公众参与度，农户参与意愿也会增强。这与本文假设一致。但是，运算结果表明就业机会的增加对农牧民种植肉欢蓉意愿路径的临界值比率较低，为0.446,未通过检验，完全脱离原假设。这可能是因为目前阿拉善盟的肉茨蓉产业发展并不完善，多数农牧民仅从事简单的初级种植，并将收获的肉双蓉出售给大型的肉欢蓉收购公司，对于肉欢蓉产业拉动就业没有较为成熟的认知,而更深层次的肉欢蓉产业比如加工制造业,其辐射范围波及农牧民较少，因此农牧民对肉欢蓉产业能够提高当地居民就业机会感知较弱，从而导致模型输出结果不显著。

（3）从标准化路径的结果来看，肉欢蓉产业的正向经济效应、正向环境效应和政府对肉欢蓉产业的管理态度潜变量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539、0.383和0.151，说明经济效应对农户参与肉欢蓉种植意愿的影响最大，环境效应次之,政府对肉欢蓉产业的管理态度影响最弱。

6主要结论及建议

6.1主要结论

（1）沙产业发展的正向经济效应、正向环境效应和政府管理态度均对农户参与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正向经济效应和生态效应越高，农户参与沙产业意愿越强烈;政府制定沙产业发展政策过程中提高农户参与度，同样可以增强农户参与意愿。

（2） 沙产业发展的正向经济效应对农户参与意愿的影响显著高于正向生态效应和政府管理态度。这表明农户参与沙产业意愿更多地受到经济收益的影响，经济收益越高,农户的参与意愿越强烈。在经济收益得到保证的情况下,生态环境的改善可提高其参与积极性。

（3） 政府对沙产业管理态度虽然影响程度小，但不可或缺。政府作为农户的代理人对沙产业进行管理，应当减少信息不对称性，维护农户利益。因此，提升农户参与沙产业意愿，政府管理态度和措施也应当考虑其中。同时，研究还发现，农户普遍认为当地的肉欢蓉产业发展的管理还有待提升。

6.2政策建议

基于本文的分析及结论，提出3条政策建议。

（1） 大力扶持沙产业发展。一方面，政府应当加大产业扶持力度，提高对种植梭梭-肉茨蓉农户、沙产业企业政策性补助额度，完善市场监督管理体制，保障农户从事沙产业合理收入，提高经济效益，增强农户参与意愿;另一方面，加大科技研发投入力度，研发沙产业新产品，降低种植沙地作物成本，提高收益。

（2） 增强宣传力度。通过宣传,让农户切实了解参与沙产业带来的经济、环境效益，对改善已有生存条件带来的正外部性，培养农户参与沙产业的环境驱动目的;此外,还可聘请相关专家对农户种植沙地作物进行培训和技术指导。

（3） 完善管理，增强政策制定过程的透明度。政府与农户之间的信息传递效率提升及农户反馈渠道的拓展与保障同样尤为重要，应开通农户参与沙产业相关政策制定的渠道，通过诸如公共建议邮箱、电话专线、微信订阅号等新型联络方式来改善政企或政农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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